今年1987

【越恭衍生】唐突佳人(中)

   有了这张琴的面子,张启山送去的东西再也没被扔到大街上过,有时他等在畅春园的后门,还可以同他攀谈两句,后来甚至登堂入室,施施然到了这戏园子的后台来了。

   小顺刚开始见着张启山时吓了一跳,心说自家少爷不是最讨厌这个张大佛爷,怎么现在人还到了后台,可一看欧阳少恭没什么反应,也就没有多说,他怕张启山,骗了个小伙计去倒茶,自己偷溜到外面玩去了。

   

   张启山一路走来,看见外面满满当当的摆着花牌,姹紫嫣红的碍人眼睛,但看到自己送的也在其中,还是最大最漂亮的一个,想想又得意起来。

   欧阳少恭看见他,还是微微皱了眉,可张启山只是在那里坐着,他又不好说些什么。

  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张启山不似初见时跋扈,反而极富耐心,欧阳少恭不愿轻易揣测这些人的心思,只好随他去了。

   这样过了三个月,一日欧阳少恭登台,却没有在台下看到张启山,之后的一个月,张启山都没有出现,他心中松了一口气。

   张启山其实是到上海办事去了,临行前本想派人给欧阳少恭送个信,想想那人怕是觉得自己不在才好呢,于是作罢,他从上海回来后,还没来得急回家,就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去畅春园,原是想能赶上欧阳少恭登台,不料中途又有事耽搁,到的时候,戏已经散场了。

   他只好向后台走,一路安静得紧,忽然有人嚣张的吵嚷叫骂从里面传来,他快走几步,果然欧阳少恭平日梳妆的屋子前围着一群人。

   走近了,隔着重重的人影,看见欧阳少恭手撑着桌面,清冷的眉眼带着锋利的怒意:“孙少爷,少恭已经说了,近日身体不适,不能唱堂会,您请回吧。”

   门口本有人守着,可一见到张启山和他身后的人,就都闭了嘴,张启山的军靴踏进了屋内,朗声笑道:“少恭,我不过一个月没来,这里怎么乱成这样了?”
 
   屋里刚还在叫嚣的人一见他明显是愣了:“佛,佛爷?”

   张启山瞥过去,仿佛这才看见他似的,这人他认识,家里有些个权势,两个哥哥都是要员,只他最不成器,当下掀掀唇角,语气微带嘲讽“哟,这不是孙三公子,前段日子听说三公子被令尊从醉云楼揪回家去关了禁闭,怎么,老爷子这么快就消气啦?

   孙三公子被人当众揭短,看看张启山,再看看欧阳少恭,心中明白了个大概,心道真他妈倒霉,以前也没听说张启山有这么个爱好啊,只得讷讷的道:“这不是巧了,原本我也是瞧见这戏园子里有些人太不懂规矩,想着提点提点。”

   张启山握住欧阳少恭的手,点了点头“哦,规矩,那好,孙三公子说说,按这北平的规矩,我的人,你能动吗?”

   他脸上此时笑意全无,面色阴沉,很是唬人。

   孙三公子再怎么嚣张也不会想去和张启山硬碰硬,看着张启山这幅模样心中早就在打鼓了,于是陪着笑脸:“成,佛爷,您慢慢玩,我走了,留步,留步。”

   
   张启山就没送他的打算,心说要不是怕少恭觉得自己仗势欺人不高兴,在这儿就给你立规矩,饶你一会儿,等回去再给你苦头吃。

   熟料这孙三公子人是走了,却从身后飘来一句谩骂“堂堂张大佛爷,也学人家不清不白的包戏子,嘿,真他妈长见识。”

   “等等。”

   张启山叫住了人,走过去,一根一根摘下手上的皮手套,露出修长的手来,然后,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。

   这个巴掌打的太响,孙三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捂着脸,一口黄牙打着颤:“佛爷,您这可有点欺人太甚了吧?”

   孙家在北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他刚面赏他一巴掌,就是把孙家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了。

   张启山冷冷的看着他“欺人太甚?你欺负到他头上来,我已经是轻饶了。用句洋人的话来说,如今恋爱自由,我和欧阳老板清清白白堂堂正正,包戏子?那是你们这等人才干的事,嘴巴给我放干净点,再有下次,就不是赏你一巴掌这么简单了。”

   孙三公子作势要冲上去,下一秒就被副官拿枪指了头,一旁的随从好说歹说才将他拉了出去,张启山挥手命自己的人也出去守着,专心看顾起欧阳少恭来了。

   他脸色发白,像那天晚上初见时一样,张启山就有些心疼了,把他按在凳子上坐着,自己蹲下身去,双手握住他的手,柔声哄着“不生气了,不跟他一般计较好不好?你要是不满意,我派人去打他一顿,再不满意,我杀了他给你出气。”

   欧阳少恭不是那等随随便便就要打要杀的人,但听他这么说,忽然就觉得的好些了,

   他不着痕迹的抽回被张启山握着的手,苍白的脸上弯出一个笑:“今日,多谢佛爷了。”

   张启山站起身来,道:“没事就好,方才我的话,你若是觉得不中听,就当没听到,我只是想着你做这个行当多有辛苦,张某的名声,好歹能帮你省去些麻烦。”

   欧阳少恭还是那句话“多谢佛爷。”

   春节过去了,天气慢慢和暖起来,欧阳少恭不顾时有时无的细风,非要晒太阳,他命人将躺椅放在院中,盖了张毯子歇午觉,日头西斜才悠悠醒转,便见小顺守在一旁,手中捧着个帖子,沙哑着嗓子,懒懒的道了一声“念。”
   小顺战战兢兢念了出来,原是张启山想请他去游西山。

   小顺一边捧着帖子,一边偷眼去瞧他家少爷的脸色,直到欧阳少恭说了一句:“就放在哪儿吧。”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,他直到有些话不该问,又止不住心里的好奇“少爷今日怎么愿意答应了?从前……”

   欧阳少恭捧起茶杯,微微抿了一口,茶气氤氲,他昳丽的眉眼有些模糊“欠了人家的情,总是要还的。”

   两天后,张公馆的汽车就停到了欧阳府门前,欧阳少恭从里面出来,看见张启山穿一身灰色的西装马甲,看起来洋气的很。

   他连个卫兵司机都没有带,亲自开车载到了西山。

  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,两个酒窝一晃一晃的,欧阳少恭见了,竟然也觉得有些淡淡的欢喜。

   二人将车停在山脚的饭店,步行上了山,欧阳少恭惯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,没走一会儿额上就出了汗,便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慢慢的擦。
   张启山漫不经心的向他伸出手,欧阳少恭以为他也要擦汗,便将帕子递了过去,还特地把自己用过的地方折了起来,熟料张启山一拿到手帕,顺手便揣进了自己怀里,理直气壮得让人都无法去质问。

   欧阳少恭抿了抿唇,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,颊边微微泛红。

   等到黄昏时分,张启山就带他到了自己在山上的别墅。这是他的产业,却不经常来,因此提前几天叫人将别墅上上下下打扫干净,房间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。

   张启山带他在别墅中逛了逛,站在窗前指着有些空荡的院子对欧阳少恭说:“你若是喜欢这里,我们以后可以常来,你喜欢什么花,我叫人在院子里种点,还可以放一张琴桌,你没事可以弹琴,你喜欢琴,应该也很会弹吧,山上空气好,闲来无事,你也可以练练嗓子。”

   欧阳少恭忍无可忍,他微微侧过头,瞟了他一眼“张启山,你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?”

   张启山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,心中高兴的很,却不想表现的过分明显,他握拳咳了咳,压低了嗓音:“想你。” 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欧阳少恭又不说话了。

   用了晚饭,张启山请欧阳少恭到他的房间里玩牌,他其实不耐烦这些琐碎东西,两个人更是没劲,然而面对的人是少恭,就不觉得什么了。

   这时灯却突然灭了,张启山站起来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   欧阳少恭阻止道:“不必了。”

   张启山掏出烟盒来想抽一支烟,却被欧阳少恭捷足先登,伸过手来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,咬在了嘴里。

   他从桌子上拿起火柴,划亮了,凑近了把烟点着,上下晃着手腕,原本微弱的火苗摇曳着照在他脸上,有一种妖冶的美。

   火柴灭了,满室就剩那一个微弱的光点,张启山看得愣了神,嗓子有些干渴的感觉。

   “最后一根了。”他说。

   欧阳少恭附过身,慢慢的冲他脸上吐着烟气:“那你就来要啊。”

   良辰好景,如花美眷,水中月忽然到了眼前来。
  
   他站起身来,挑起欧阳少恭下巴,欧阳少恭抬眼看他,黑如浓墨的眸子漾着光,潋滟无比,此情此景,已经是惊心动魄了。

   张启山凶残的吻了下去。

   所有的耐心假象全部褪去,只剩下无休无止的掠夺,欧阳少恭下巴被捏的生疼,他的手攀上他的肩膀,张启山俯身,将他打横抱了起来。

   张启山的费心隐藏的一面彻底暴露,欧阳少恭被他一寸寸占领,整个人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,千般万般也只能随他去了。

   窗外雷声隆隆,道道银蛇亮彻天际,初春的第一场雨落了下来。
   
   欧阳少恭一口咬在张启山的肩膀上,唱戏的嗓子缠绕出哭腔:“你弄死我算了。”

   张启山动作不减一丝一毫,嘴上却温柔无比的在他的耳畔低语“我怎舍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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